4月14日0点19分,33岁的桑兰剖腹诞下一名男婴。
这是她人生中的重要节点,上一个节点还是16年前那次悲伤的落地。一个节点让她坠入苦难,一个节点让她迎接新生,两个节点间是漫长的抗争岁月,与命运抗争,与流言抗争。
流年匆匆而逝,新闻里的桑兰似乎从来不曾被真正理解:从被架上神坛到最终回归生活,桑兰始终摆脱不了自己的影子,那是公众想象中的“永远微笑的桑兰”。
这一次,桑兰产子的经历又在一些人的想象之外。她能感受到,祝福中依旧有着猎奇和质疑的眼光。
1.“黄小宝好吗?”
年近不惑的黄健站在医院走廊上,手里拿着签字笔,泪水满眶。
就在刚刚,医生拿着手术风险告知书找他签字,“最坏的可能性是死亡”。
不远处的手术室内,躺着他的妻子桑兰,一位名气特殊、身份特殊、身体状况特殊的“准妈妈”。
黄健满心焦虑,“那就是一场生死战。推进去那一刻,真怕她出不来,隔着那扇门,心里特别难受。”
两个小时后,北京子夜,婴儿的啼哭声打消了焦虑。准妈妈变成了妈妈,桑兰产下男婴,男婴重2850克。
从手术室推出后,刚刚苏醒的桑兰第一句话便问,“黄小宝好吗?”,黄小宝是桑兰早就取好的乳名。
桑兰此前一直在担忧,她无数次问黄健,黄小宝会不会健康地生下来,生下来会不会不聪明。
“孩子不会傻,就算是傻我也爱他。我们要他,无论怎样。”黄健每次都这样安慰桑兰。
“其实,我根本不想从自己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每次桑兰都会自责自己说了孩子坏话,她又不得不担心,自己特殊的身体状况会影响到孩子。
由于高位截瘫下半身没有知觉,桑兰一直在服用一种叫“奥昔布宁”的药,这种药可以减少小便失禁,但是带有麻醉和镇静作用。
按照一般情况,怀孕三个月前孕妇要停用此类药物,以保证新生儿健康。
但桑兰的情况却不允许她停药。因为一旦停用奥昔布宁,小便失禁就会频繁地引发泌尿系感染,感染诱发的高烧同样会威胁胎儿甚至母亲的生命。
桑兰给在美国的医生写信咨询,医生建议不停用奥昔布宁,但关于奥昔布宁是否影响孩子健康,医生却始终没有正面回答。
整个孕期,桑兰一共三次泌尿系感染,最后一次感染已经是怀孕六个多月。
感染那天晚上桑兰高烧不退,她烧得浑身滚烫躺在床上。关了灯,眼泪终于止不住流了下来,这是她第一次因为怀孕哭。
“我都烧得这么难受,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更难受,他才这么小,怎么受得了”。那一次桑兰觉得特别无助,她觉得孩子跟着自己受了太多苦,“所以我真的没觉得自己怀孕有什么苦的,跟孩子比差远了”。
所以,别人问桑兰孕期的最大痛苦是什么,桑兰从来都不提身体上的困难,总是半开玩笑地回答:伙食差。
伙食差是因为桑兰怀孕后开始出现血糖高症状,因此她必须严格控制饮食,就不能像普通孕妇那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让桑兰抱怨不已。
抱怨归抱怨,这个倔强的浙江姑娘早已习惯迎接挑战,一如少年时奔跑在跳马前,一如受伤后跨海打官司。她不会退缩。
手术室门外,护士把婴儿抱到桑兰面前,这是她见到黄小宝的第一面。
黄健拉着桑兰的手,他得意地盯着桑兰挑起眉毛,露出一排白牙。
“我儿子打的十分呢!”
这是桑兰一家人期盼的最好的结果----母子平安、孩子健康,尽管这是普通家庭看来并不难办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