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忘书

笑 忘 书   贵州.马 婕 
 

失眠的感觉象要被催毁！
倪小暖拿起电话，一遍一遍地翻看着电话号码，失眠的深夜，能够拨通谁的电话。
在重复几次后颓然把电话放下，是爱着的人，却只能独自睁眼看着黑暗。
因为苏扬说：没什么事的时候不要打电话给我。
能有什么事呢，爱情本身通常就是件没有意义的事，那二十四小时开机等候电话的恋人们，可以二十四小时又二十四小时地讲话，也许是讲过后就忘了的没什么实质的语言。
可是也许能感到些许温暖。
苏扬显然不是。
倪小暖不记得什么时候网上邂逅的他，他说：我来找你吧。
沉着，温和，疏离和亲近，是个安定的男人。
只是原来，不属于一个世界。倪小暖在心里叹气。
但她对他没有期待。她对谁都没有期待。她所需要的只是安定，她希望得到的是甘愿的给予。这个内心流离失所的女子，理想跟现实常常搅乱她的思维，以至于时而柔软单纯，时而飘忽沉郁。
苏扬给倪小暖讲往事。讲她们。口气里并无责备或不满，也并没有太多的眷恋和回顾，只用平淡的口吻，叙事般平稳前进。
其间他不停地抽烟，然后咳嗽。
他的感情，厚重，却只象沉在河流的底层。暗流涌动，平静如初。
倪小暖什么也不说，只偶尔用微笑和眼神，来表示她在专注。
苏扬说：面也见了，我对你满意，你对我满意吗？
这样直接的表达方式。这不是个太复杂的男人，表达的方式如此简洁明了。想要什么便会去争取，全然不顾或许可能会带给之间影响的因素。倪小暖有些慌乱。她转过头看苏扬。试图从苏扬的眼神或是表情里，找到一丝确定或不确定。
苏扬的眼神里没有任何闪躲，一脸认真的表情。
倪小暖不是轻易就做决定的人，她知道，做任何一个决定，所有的后果便都由自己担当，不管是正确还是错误，都不可能再回到白纸的最初。
他不了解她，她也不了解他。可是这一刻倪小暖觉得，原来爱情真的是可以瞬间发生的事情。因为她无法拒绝他眼神里的坚定。因为她不忍拒绝他眼神里的坚信。
苏扬伸出手。尽管很忐忑，倪小暖还是轻轻地向苏扬靠近。
二零零七年八月。倪小暖的爱情发生得很突然。

2.
如果时间再倒退一年。
如果能在一年前邂逅这个叫苏扬的男人。
这一年里倪小暖走过几个城市。最远的地方要经过五十二小时的火车里程。最倒霉的一次是在火车上被小偷偷得只剩下能够坐公车的两块钱。最凄凉的一次是在公交车站台边突然的昏倒，而身边是熙熙攘攘过中秋节的人群。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倪小暖不知道谁可以分担或分享，以至慢慢变得忧伤，以至忧伤变成了隐忍。
不停地来到，不停地离开，于是这些城市只成了一种经过。最后倪小暖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才有角落可停留。

倪小暖来到苏扬的城市。来到的时候不认识苏扬。来到的时候倪小暖的心里很淡然。她从不曾对谁带有期望。
可是苏扬曾在一瞬间让她感到悸动的期望。倪小暖忽略掉一件事：见到苏扬的那一刻就知道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个有时象孩子样单纯柔软的女子。
倪小暖不是苏扬要的女子。
二十九岁的男人。单身七年。若不是能够理性控制感情，不会七年如一日的单身。他只是在找寻一个距离梦想很近很近的女子。
可是倪小暖不是。
他能够喜欢倪小暖象孩子样的单纯柔软，可是他不能接受倪小暖飘忽沉郁的眼神--象个历经沧桑的老妇人。
倪小暖是个太敏感的女子，她能很轻易地就感到苏扬的坚定只坚持了一瞬。
于是她的期望也只持续了一瞬。
苏扬，你的心包裹着一层透明的外壳。能看见，可是我够不着。
倪小暖于是就没有期望。爱情原本不是期望的事情。是甘愿给予和承担。
苏扬渐行渐远。虽然，速度很缓慢，但终究会消失不见。
倪小暖爱得一如既往。她不是轻易做决定的人，但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
倪小暖说，苏扬，我能爱一天就好好爱一天，我不会等到不能爱了再后悔。
倪小暖说，苏扬，要放手也是你先放手。我不会约束你，但我也不会先转身。
倪小暖说，苏扬，我不会要求你给我什么。我原本不是带有太多期望的女子。
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伤。
如果一年前遇到苏扬，那么也许爱情会有个归宿。但时间不可能倒退一年，于是，倪小暖的爱情也学会了隐忍。

3.
苏扬每天要坐十分钟的车。从电梯直上二十四楼。单位里泛荤的笑话，他很少笑，但跟倪小暖一起的时候他会讲。
倪小暖并不介意苏扬说的什么，只要苏扬在她身边她就觉得被幸福光顾。所以无论他讲什么她亦觉得快乐。
倪小暖的生日，苏扬说，小暖，来我家我煮饭给你吃吧。
可是苏扬一直工作到很晚，然后告诉她：小暖，今天太晚了。下次煮给你吃吧。
好的。倪小暖说。苏扬你不知道吗，我们每次相别都不说再见。不知道下次有多远。不知道有没有下次。
可是如果没有下次，那么苏扬你就会一直欠着我一顿饭。倪小暖独自笑起来。
苏扬说，小暖，没事的时候不要打电话给我。我不方便接听。
嗯，我知道了。倪小暖说。
苏扬，你爱我吗？
爱的。苏扬说。
倪小暖不再问下去。期待的爱情是不轻松的。苏扬是那种知道自己能要什么能给什么的男人，爱情是如此的理性。
其实苏扬会给倪小暖打电话发信息，虽然都是外交辞令式的口气。
倪小暖说，苏扬，我爱你。
深夜，倪小暖拨通苏扬的电话。她也只是拨通他的电话，但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什么事也没有，仅仅是想听听他在电话那端的声音。她不是忘了苏扬说过的话，她想，也许苏扬会理解。
可是苏扬却生气：有什么事吗？是真的很生气。
对不起。倪小暖说。其实我什么事也没有的。我就只是想跟你讲下话。
倪小暖挂掉电话。蒙在被子里大哭一场。
是我要求太多了吗？倪小暖想。
也许我该撤离他的视线，我毕竟不是他能够担当的女子。
二零零七年九月，匆忙的爱情如此的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