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住院的日子

胡奇军  石河子大学师范学院

    他是个暴君，真的。
    他总是当着别人的面，拿我和别的孩子作比较，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差劲。我也不敢与他辩解些什么，因为这点自知我还是有的，与他辩解其结果无非是被他训的服服帖帖，运气不好的话还会被说落几句，更让我无地自容。有时他真的是无理取闹，可他偏偏又能自圆其说，因此他的话我不信都不行。
    这就是我又敬又怕的父亲在他面前我总感觉面对的是一坐山，因为在他面前我感觉自己真的太卑微，有种被压迫的喘不过气的感觉。
    当他被工地老板扶着走进大门时，我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还不容我有所疑义他就催我赶紧上街买些酒菜回来。等我回到家时，哪儿还有老板的影子呀！只剩他一人在那儿坐着疼的直冒汗。直到下午他进了医院我才知道原来今天上午父亲在工地干活儿时不小心从高板凳上摔了下来，大脚趾骨折了。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我记不清了，只觉得那天我真的很困惑，我恨那个可恶的老板把父亲一个人丢在家里就不管了，更无法理解为什么他被那可恶的老板坑了还让我买酒买菜款待他。
    就这样原本就很忙的高三生活更加忙碌了，一天功课下来已经把我累了个半死，可现在还要去医院照顾他，不过说实话，我也就每天给他送饭，看着他吃完，然后拿走饭盒，再送饭，如此而已。可每次见到他我都很气，因为那天的场景始终让我确信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还害的全家人跟着受累。
    不过几天下来我也就习惯了如此的过每一天。因为他是我爸，我不该有什么抱怨，这就是我那时的想法。
    一天晚上，我正准备拿起饭盒离开时，因为医院那股味道始终让我一刻也不愿多呆。就在转身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他的那只脚，那只受了伤的脚，很脏。一种莫名的感觉袭上我心头，是心痛。我丢下一句不带任何感情的话“你的脚该洗了”说完拿起床下的盆子就去打水，出门时不知怎么我俩的眼神突然对在了一起，从他眼神之中我看到无限的歉意，感觉自己就要被融化了，这种感觉真的好别扭，脸似乎有些烫，我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那天晚上我始终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给他洗脚的样子，水不算冷，但就在我把他的脚放进盆子时，我分明感到他的脚有一个明显的抽动。很快他便闭上了双眼，不发一言。除了那个伤口外，我仔细的清洗了每一处。仔细摸索过才发现原本看来很坚定有力的那只脚竟是这样：像石头般硬的老茧自是不必再说其余的地方却也如树皮般粗糙，有时我都在怀疑手里拿的东西是否有知觉。
    还好那天晚上屋子里没有开灯，不然被他看到我那样子，他又要说我窝囊，没出息之类的了。
    洗毕，我小心擦拭了一遍，这一晚我就这样陪着他坐着，我的话不多，几乎都是他在讲，我只是偶尔敷衍上一两句，临走时他也出奇地起身送我，并嘱咐我回去的路上小心。我突然发现原来我已经比他高了不少，而他头上也有了几根刺眼的白发。突然之间发现原来那个高不可攀，只可仰视的人，不见了。我只觉得眼前这人才是我心中渴望的父亲形象。我忍不住的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爸，我走了，你快回去吧。”直到我出了医院大门当我回过头时发现父亲仍在那里站着。
    回来的路上，我心里总感觉酸酸的，很不是滋味。有时候都感觉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因为我的无能，我保护不了他。我好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的大喊一声。一直以来我都活在父亲的影子里虽无光亮可真的感到很安全，但如今，这影子没了，我突然感到一种彷徨不安。
    再后来近一个月的日子，我仍旧过着重复的每一天，除了紧张的学习就是给他送饭，看着他吃饭，给他洗脚，听他训话……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快乐的日子似乎更是如此，一个月转眼之间就走完了。不过就在那短短的一个月里我感受到了从前从未有过的快乐，但更多的是责任。
    在父亲住院的日子我隐约感到自己似乎又明白了不少事，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