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 子 外一章

         简宜贵     贵州省德江

　　古诗词中的“梅子”，大多与“雨”有关。如：周邦彦的“风老莺雏，雨肥梅子，午阴嘉树清圆。” 《满庭芳·夏日溧水无想山作 》 ，贺铸的“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青玉案》，赵师秀的”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
　　并且都带上了或浓或淡的忧愁，仕途中的，爱情上的，友情里的。唯有曾几的诗《三衢道中》将梅子置于朗朗晴日里且将欢快的心境寄予了美景之中——“梅子黄时日日晴，小溪泛尽却山行。绿阴不减来时路，添得黄鹂四五声。“
　　现代汉语词典对“梅子“的解释是１：梅树；２：梅子的果实。这两个注释等于向读者踢了一个皮球，或许梅子这种树、这种果实应当是大多数人都了解而不用解释的吧？或许，梅子这种树大都生长在江南一带吧？要不古人怎么都有”梅雨“之称呢？
　　我见过的梅树只有两棵。一棵是村子里老姑婆家的，一棵是同村姨妈家的。这两课梅树，给我的童年很多诱惑，很多欢乐。并且在我的印象之中，在梅子成熟的季节，家乡很少出现”梅雨“，有梅子的季节都是朗朗晴日。
　　老姑婆家的梅子离我们最近。梅子树下是集体时用石灰和黄泥巴混合铺成的用来晾晒粮食的坝子。梅子开始黄时，麦子也成熟了。大人们将麦子摊晒在坝子里后经常派我们到梅树下看护（负责轰走前来啄麦的鸡鸭和鸟群）。这个时候，我们都聚在老姑婆家的梅树下面，伸长了脖子观看挂在树上的诱人的梅子。在墨绿色的滚圆心形叶片的衬托下，梅子们簇拥着挂在树上，在阳光下发出诱人的光泽。有的已经黄透了，仿佛有风吹过就会自然地掉落下来；有的黄了一部分，一部分正在从青绿向金黄过度。浑圆而饱满的心形果实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肉肉的毛，果实的一侧，有一条从果柄伸向底部的线，在果实的底部，好像书法上的顿笔一样有一个收尾的尖。
　　有风吹过，梅子们在头顶摇摆着，引得我们的目光也跟着游移。偶尔有一两个掉落下来，便成全了我们的渴望。拾到的小伙伴沿着梅子肚上的那条线轻轻地将梅子分开，从外到里金黄的果肉就展现在我们眼前。每人一小块进口，有着醉人的果香还有山芋般清香的味道并在我们的舌尖漫漶。有时看我们馋得久了或是有大人在老姑婆家的石阶沿上闲话家常，老姑婆便放下烟袋（老姑婆是地主的女儿，嫁给从浙江要饭到简家的长工老应，解放后我们经常看到她持着一根长长的竹烟杆抽旱烟），拿起晾衣的竹竿，垫着颤颤巍巍的小脚，从树上将梅子击落下来，招呼大家食用。吃过梅子，那有着坚硬外壳，表面光滑的心形梅核便成了我们的玩具，小伙伴们一个个趴在地上，用食指弯曲着弹动梅核比输赢，赚取胜利。
　　姨妈家的梅树没有老姑婆家的高大，虽是亲戚，我也没有爬上姨妈家的梅树摘取过梅子。只是上学以后，每到梅子成熟的季节，我都有意外的收获。晴朗的日子里，姨妈会跑到学校，把教科书从书包里给我拿出来，然后拿走我的书包，不一会儿，姨妈便提着满满一书包梅子笑盈盈地站在我面前。于是晚上我们一家人在品尝梅子香甜的味道时爸妈就会念叨姨妈一个人的难处（姨父那时是铁路工人，常年在安徽）和她为人和气富有爱心常得到左邻右舍帮助等长处。
　　离开家乡很多年了，也有很多年没有尝过梅子了。但与小伙伴盼吃梅子，分享梅子以及用梅核玩耍的童年，老姑婆那颤颤巍巍的形象，姨妈每年都记挂着我们的仁爱之心，却永远铭刻在我的心底。

                     窗口
                                           简宜贵

      忙碌了一整天，眼睛竟有些迷糊，戴上未敢轻易戴上的近视眼镜，骑车回家。
      没想到戴上眼镜，竟吓我一跳，眼前的事物今天竟然显得那么真实：正在远去的蓝天白云，禾苗树草，簇拥着将脑袋伸向高处的拼命舒展着经脉的叶片，在植物的夹缝里顾影自怜地开放着的野花，正在朝着各自目的地情愿或不情愿地奔走或漫无目地游荡的生灵，能够彰显主人喜好和贫富的建筑物，尘世中正在发生的有情节或没有情节的故事，此时就那么“裸露”在我的镜片底下。
      没想到我在懵懵懂懂的世界里生活得实在是太久了！每天听着学生家长们叫老师老师们叫主任女儿叫爸爸妻子叫喂也没有去认真分析自己该扮演怎样的角色。夹着教案走进教室操着憋足的普通话带领学生寻找人生方向体验生之快乐幸福。梳理每天工作任务然后按照既定的流程按部就班。敲打键盘贯彻上级指示安排下级任务把思想意图责任效益变成方方正正的文字和斤斤计较的阿拉伯数字。按动快门匆匆将别人的尊容过往的情节凝固在薄薄的纸上或者晾晒在信息的夹缝里。评价别人的工作听取领导的意见不注意看对方的脸色不去揣摩其表达的弦外之音。对自己恶意的指责歪曲的诽谤没有去仔细玩味总能找到原谅对方的理由。别人好意的劝诫真诚的帮助老是由着自己的喜好决定着是否采纳。得罪上级惹怒下级危险地生存在权力的夹缝里却浑然不知。做出成绩有人争抢出现纰漏无人分担却用不用邀功而要主动承担责任来自我安慰。当你在顾及集体的荣誉他人的利益时别人正在想法利用一切有利时机把自己的责任抛掷给你绞尽脑汁怎样夺走你和别人的奶酪。闲谈和酒桌上曾经的熟人同乡亲切朋友谈论的话题总是问你飞得多高很少有人担心你飞得的累不累……＇
      当县城的高楼展现在眼前时，今天居然清晰地看到了那么多重叠有致竖立着的火柴盒般的窗口。每一个窗口里面，正在上演着怎样的情节今晚又诞生了什么样的思想？城市的ＱＱ、博客、游戏、论坛、广告、病毒，虚拟乡村，今夜又将打开多少真实和魅惑的窗口？花花绿绿的图片、形形色色的视频里谁又是导演谁又是主演谁又是配角？谁的电脑又中了无名病毒？谁又“晒出”了新闻八卦工资收入牢骚快乐和亦真亦幻的“生活”？